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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国的戏剧:默克尔王座下的民意基础
By 何清涟  
OP 09/29/2016

德国总理默克尔

 

9月19日,德国总理默克尔在本党柏林败选后不得不表示:如果可能的话,她希望时光倒流,以便重新制定其难民政策。因为近一年对德国有密集观察,我认为,昔日“欧洲女王”的这番话,与其说是缘于她对难民政策有真正的悔意,不如说缘于王座不稳产生的危机感。因为柏林毕竟是德国左派大本营,那地方原本没有德国选择党(AfD)一点立足之地,基民党败选可视为德国政治的转折点。

 

默克尔的难民政策有民意基础

 

有人将德国的难民困境归因于默克尔一人,但我认为,德国陷入难民危机,有默克尔个人的因素,但她绝非一个人在“战斗”,支持她守住难民政策的支柱力量,主要有本国一众左派,以及德国公法媒体罔顾事实的赞歌;给她信心的,是欧美长期奉行、且已意识形态化的“政治正确”霸权,以及世界左派的一片喝彩声。她在这些力量为她搭建的空中舞台上陶醉不已,璀璨的舞台灯光让她完全不愿意看舞台下的冷峻现实。

 

默克尔宣布接收难民是在2015年9月5日,估计很多人都“忘了”两个多月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。7月16日,德国电视一台一个谈话节目中,来自黎巴嫩的巴勒斯坦裔难民小女孩里姆在节目中向默克尔陈情,她一家人从黎巴嫩到德国避难已经4年,很可能被遣返。针对里姆的述说,默克尔回答说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但有时,政治就是很残酷。你要知道,黎巴嫩的巴勒斯坦难民营里有成千上万人。如果我们说‘你们都来吧’、‘你们都从非洲来吧’,我们将无法承受。有些人必须要回去。”这一回答令里姆当场哭泣。这段2分钟的视频让默克尔受到了汹涌如潮的指责,认为她太冷血。

 

8月24日,内政部属下的移民局经政府同意,不再按德国基本法给予避难的个人权利的条款,对叙利亚申请避难者单个进行审理,而是给予所有叙利亚人庇护,将“都柏林规则”废除,且移民局还将此内部操作方式于8月25日在推特上公开。此外,德国还撤销了驱逐此前避难被拒的叙利亚难民的决定。9月5日,默克尔下令开放边境,让所有难民进入。她的这一决定得到欧盟委员会的支持,被誉为“尊重欧洲团结大局的一举”,全世界的左派更是为之沸腾,美国、加拿大、澳大利亚等多国政府首脑纷纷向默克尔表示敬意,并声明要向德国学习,欢迎难民来本国。

 

面对这种排山倒海的赞誉,欧洲女王默克尔很难再保持冷静,面对接收无上限的犹疑,她在9月20号信心十足地宣称“我们能做到”。德国民间的“欢迎文化”成为主流,民调显示,86%以上的德国人都表示欢迎,谁要是提出疑问,重则被骂为纳粹、种族主义,轻则被斥责为没有人道关怀。一些德国专家更是争先恐后地论证:难民将极大地解决德国劳动力短缺的问题,甚至臆想出叙利亚难民中有不少医生、工程师等受过良好专业教育的人。有报道说,根据联合国高级难民专员的统计,如今身处希腊的叙利亚难民,竟有高达40%的人受过大学教育。他们中有很多人会说英语,这就减少了生活工作等交流上的障碍。而实际上,开姆尼茨工大的研究显示:自愿参加智力测试的受过高等教育的难民,即对德国民众所宣传的“难民工程师”,实际水平只相当于实科学校水平。ifo研究所教育经济学Wößmann教授的调查显示,只有10%的难民是受过高等教育,其余基本不会读写,是母语功能性文盲。

 

默克尔的名声在这时达到顶峰,成为2015年诺贝尔和平奖呼声最高的热门人选。

 

“默克尔的客人”享有法外特权,应该怪谁?

 

难民到达接收国,其处事方式是在接收国政府与民众的接触中形成的。难民变成享有法外特权的群体,是政府主导,但不能说每道命令都是默克尔亲自下达的,比如难民在商场拿东西不付费不算偷窃,应该说是各州政府的规定;凡难民的犯罪行为,包括抢劫、强奸、伤人、偷窃,媒体出于政治正确意识形态考虑绝不报道,这是多年来政治正确约束下的高度自律。不少地方政府征用住房安排难民时,强行将原德国住户(包括一些年迈退休老人)的租约解约。所有这一切,当然都会贴上人道标签。

 

上述现象,我在《德国的戏剧:“政治正确”高于国家安全》提及过。难民们动辄就是“我们是默克尔的客人”,并以此提出种种不合理的要求,对医护人员施暴,有的还高叫“真主至大”将刀架到医生脖子上,要将医生斩首,或重伤医生,导致医生住院,由于种种暴力行为频发,有的医院被迫为医生集体订购自卫武器,让医生带着武器进手术室,不少医生甚至害怕去上班。(《棘手的文件:极其的避难者暴力-越来越多的医生购置武器》)凡此种种,只能说是德国社会惯出来的。

 

政治正确被发展到如此荒谬的程度,可以用今年24岁的是德国左翼党青年组织负责人瑟琳·格伦被三位难民性侵后的经历为证。格伦在今年1月被性侵后报警,她先是向警察说谎话,称是三位说德语的人抢劫了她。事件真相曝光后,她还在脸书发表一封给难民的公开信,声称“最让我伤心的是我受到性侵的事件,使得你们遭到更多的种族歧视”,“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种族主义分子把你们视作问题”。一些女中学生被难民性侵后不报警,也是出于和格伦同样的考虑。

 

被强奸者向强奸者道歉,并视此为人道情怀,恐怕也只有在德国这种特殊的政治氛围下发生的咄咄怪事,考虑到这位女子是个职业政客,可以推想德国政坛左得离谱。

 

司法部门对难民的犯罪行为,也很少予以惩治。一位22岁的厄立特里亚人因各种犯罪行为被报案/起诉189次,但总是被释放。前一向,这年轻人又因犯罪被抓捕了,检察官第190次要求法庭释放他。(《190次被抓捕,190次被释放 - 德国司法如此阻挠警局》)

 

动物农庄有句著名的话:“所有动物都是平等的,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”。难民潮以后,德国实现了这种“平等”。对难民这种法律上的特殊宽纵,既害了德国社会,也害了这位年轻人。因为犯罪者如果不需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任何成本,其结果是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

 

震惊世界的科隆新年性侵案(同一天德国汉堡,斯图加特等十余个德国城市,包括瑞典斯德哥尔摩也发生了类似集体性侵事件),就是在难民恣意犯罪且不受惩 治的社会氛围中发生的。

 

政治正确的子弹射杀带坏消息来的人

 

如果说民众缺乏眼光与通盘考虑所需要的知识,有专业素养的知识分子应该承担起这种责任。但是,在政治正确这种意识形态的强大压力下,很少有知识分子愿意出头。个别愿意担负起社会瞭望者责任的,往往被政界、媒体与民意三重压力碎成齑粉。我在《德国的危机:“政治正确”下的媒体失灵》中以原柏林市财政部长、经济学家、原德意志联邦银行董事蒂洛·萨拉辛为例,讲述了他被政治正确的子弹密集射杀的往事。2010年,萨拉辛出版了《德国的自我毁灭》(Deutschland schafft sich ab),通过对一些统计数据的分析,表达了这样一种担忧:由于大量移民涌入,德国正在走向毁灭。因为这本书,让他遭受了灭顶之灾。德国各界不在意他讲的是不是事实,而在意他这本书的“政治不正确”。指责他的人马当中,主力是德国政界和媒体,德国总理默克尔则是领军人物。萨拉辛不仅被德意志联邦银行董事局严辞谴责并辞退,犹太人社团对他进行严厉谴责,视他为不受欢迎的人。欧洲其他国家媒体也对他发出激烈批评。

 

短短20多天内,萨拉辛失去了社会声誉、工作以及犹太人的族群认同,即使如此,民众的愤怒仍然如波涛汹涌,不断有民众将其称为“种族主义者”,要求其“闭嘴”。现在,萨拉辛当年的预言全部实现了,但德国朝野无人向他道歉。

 

有了萨拉辛被政治正确子弹射杀的先例,德国知识分子只能沉默。直到科隆性侵案发生后,才有一些人站出来陆续发表各种言论,讨论难民政策的缺失。

 

在此我不得不提醒读者,考虑到政治正确对德国民众的裹挟力时,不要忘记汉娜·阿伦特在二战后反思屠杀犹太人时,提出的“平庸之恶”(the Banality of Evil)。“平庸之恶”意指极权体制下人们在意识形态裹挟下无思想、无责任的犯罪。“欢迎文化”虽然不是犯罪,但也是民众在意识形态裹挟之下一种无思想、无责任的行为。反思欧洲难民潮的缘起,批评默克尔的时候,不要忘记在意识形态裹挟下大行其道的“欢迎文化”。

 

(本文德文资料由德国网友野罂粟@WilderMohn 女士翻译并核查,特此鸣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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